单箸

灭神者

　　1
　　
　　“灭神者？那是什么？”
　　
　　“是我的名字哦。”
　　
　　“你不是叫叶吗？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名字，难道是那个，到了年纪就会有的那个……”故意不讲某个名字出出口，根本不像是体贴，分明就是揶揄。
　　
　　叶捂住脸，手指后的脸颊因为羞耻烧成一片。啊，真是的，就知道会这样！
　　
　　“我也没办法嘛……他们非要定这个奇怪的名字。”他已经申述过不下十次，结果最后对方只要看到这个关键词，就把邮件右键删除。
　　
　　最过分的是，最后他们还加了一大串屏蔽关键词，所以无论发去多少抱怨，都会石沉大海。
　　
　　“他们又是谁……啊，对不起，我并没有兴趣知道你的‘那个世界’。”
　　
　　对面的人咯咯地笑起来，完全将叶的言行归纳到“中二”的范畴内。
　　
　　“好吧好吧。”真是越抹越黑，叶败下阵来，随他怎么说。
　　
　　2
　　
　　【神出现了。】
　　
　　“神，出现了……”叶重复着邮件标题，有点发愣。
　　
　　“叶？”
　　
　　“抱歉，帮我向老师请个假，我呃……肚子疼？”教室刚好在一楼，距离午休结束的铃声还有一段时间，穿着室内鞋的叶扒住窗框，一边说一边往外跳。
　　
　　“喂，你去哪啊！”邻座话音还没落，就看到叶正以极快的速度穿过操场。
　　
　　体育课和运动会怎么不见他跑这么快，还好意思说肚子疼，话说翘课的理由不要用问句好嘛。
　　
　　3
　　
　　“吸——”
　　
　　然后是不太文雅的噪音。
　　
　　奶茶被喝光，只剩下黑色的粉圆，以及令人惆怅的响声。
　　
　　无可奈何的叶想将垃圾一块扔进垃圾桶，还没起身，就被身边的截下，夺过手里的东西。然后坐在身边的人轻轻一抛，满分入筐。
　　
　　“呼……”松了一口气，还好没投偏，叶松了口气。
　　
　　然后突然对着空无一物的公园走道发呆。
　　
　　“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？”
　　
　　“电影院？记得买爆米花。”叶转过头来，笑嘻嘻地将旁边的人拉起来。
　　
　　4
　　
　　因为选的是最快开场的电影，事实证明，他们没有好运到以极低概率碰上好片。
　　
　　“糟透了。”摘下3D眼镜之后，有人说道。
　　
　　“是啊，糟透了。”叶深表赞同，特别是中途爆米花吃光的时候，无聊到有种弹尽粮绝的感觉。
　　
　　“差得和你的名字有得一拼。”毫无预兆的调侃。
　　
　　“好，我们能不说这个事吗……”叶一梗，委屈巴巴地看向那个和他如出一辙的家伙，为什么大家今天都爱提这茬。
　　
　　“那你想说什么？”好拉着叶的手走出昏暗的电影院过道，商场里热闹的声音灌到耳畔，他接着说，“或许你该说说，你在公园里无视上面的邮件之后，打算做什么。”
　　
　　叶满不在乎地耸耸肩：“反正每次你出现之后的消息都大同小异，而且他们也不会在乎我的意见。”比如那个奇怪的名字，就不能想想办法吗？
　　
　　要是传出去，他大概要社会性死亡了。
　　
　　“你也不能违抗他们，你并不具备这个机能。”
　　
　　“是啊，毕竟有前车之鉴，他们从你身上吸取了教训，所以把一切可能造成逆反的参数都删除了。”说到这个，叶默不作声地嗔怪一句，不过根源当然不在好，某种程度上他还是同意好的想法，人类过于贪婪。
　　
　　“看你这样，我觉得他们又造出了个失败品。”好毫不留情地戳叶的鼻子，小巧的鼻尖很是可爱，两个人的长相明明没什么区别，也许是气质使然，叶的模样多了清秀和柔和，让人忍不住作恶。
　　
　　“好过分啊……”不过说的也是，他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，甚至只想和哥哥玩。
　　
　　可是……叶的手中突然燃起橙黄色的火焰，如同他明亮笑容那样温暖的火焰中有一把武士刀，行人们的动作如同慢放，嘈杂在无限的延伸中显得怪异，仿佛是留言电话后漫长的嘀音。
　　
　　他看到好的发丝正随着迈出的步伐落下。
　　
　　银光一闪，刀已入鞘。
　　
　　确实有砍中的手感。
　　
　　时间的流逝再度恢复，颓然倾倒的身躯和喷涌而出的鲜血，与行人的尖叫声混为一体，将平和的午后搅得乱七八糟。
　　
　　抱着神明的头颅，叶翘着腿坐在大桥的顶端，望向河流彼端不在视野范围内的大海。在风中，他们的头发合拢又分开。
　　
　　“你看，就算我砍掉你的头，你也不会死。与其说我是失败品，不如说他们根本杀不了你，我的神大人。”
　　
　　“呵。”
　　
　　头颅嗤笑一声，睁开那双燃烧着赤色的眸子。
　　
　　5
　　
　　那是个荒诞古怪的童话。
　　
　　饱受痛苦的人们向神祈祷无果后，他们流着血泪砸毁所有祭坛，诅咒起不愿下赦救赎的傲慢存在。
　　
　　然后人类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神，并且向他祈愿。
　　
　　新的神明予取予求，人们不再流离失所、饥寒交迫，重建起新的家园，安居乐业。
　　
　　那么神下岗失业了吗？并没有哦。
　　
　　因为人类的欲求没有限制，是可以吞噬一切的无底洞，祈祷变成要求，要求变成命令，世界的平衡在一瞬间重新崩坏。
　　
　　是谁的错？该将这份悲痛怪罪到谁身上？大家迫切地需要一个混蛋来接受唾骂。
　　
　　最后为首的人对神明下达指令——
　　
　　“去死吧，该死的神。”
　　
　　“该死的是你们。”神明笑了。
　　
　　6
　　
　　“顶着‘灭神者’的称号，说这种丧气话，你的‘爸爸’要哭了。”
　　
　　“啊啊啊——说好不提的！”叶捂着耳朵，不愿意听那个羞耻的名字。
　　
　　“我又没答应。”神的头颅悬浮到空中，嘴角扯出一丝微笑，一眨眼的功夫，他的身体恢复原状，连服装都和之前一样。
　　
　　“……”叶想，如果是邻座的同学遇到这种情况，一定会趁好装死那会儿把他头发削秃，然后用手机拍照，留下永远的把柄。
　　
　　不过要真的这么做，大家只会以为是他的自拍吧，都怪那张和他一样的脸。
　　
　　“在想什么？”好看着那张阴晴不定的脸，怎么都看不腻。
　　
　　“没什么。”叶不可能老实交代，赶紧转移话题，“你现在还想毁灭这个世界吗？”
　　
　　“嗯。”初衷可不会轻易改变。
　　
　　“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你啊……头好痛。”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合适的办法，人类的真的是太任性了，自己办不到的事，他怎么可能办得到！
　　
　　还有他不想再翘课了。
　　
　　叶不知道自己的逻辑早已七零八落。
　　
　　“有啊。”
　　
　　“……啊？”叶不可置信地盯着好，心想这人怎么不早说。
　　
　　“因为你没有问。”好不动声色地将锅扣到叶头上，只字不提真正的原因：因为之前他也不知道还有这种办法。
　　
　　“是什么办法？”叶的眼睛亮晶晶的，十分好奇地凑近。
　　
　　好咬着叶的耳朵，兴致极佳地将内心所想和盘托出。
　　
　　在叶通红着脸想拒绝的时候，将死棋局：“这都办不到，还说什么‘灭神’。反过来说，这样就可以灭神，你就可以和那个愚蠢的名字说再见了。”
　　
　　噢，好像挺划算。
　　
　　叶鬼使神差地点点头，落入神无懈可击的陷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