单箸

Do not lie

1

不要说谎，否则曾经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将脱离本意，成为无法掩饰与辩驳的谎言。这不是警告，只是爱人之间的喁喁私语，用语言束缚住对方，把钢丝套在他的脖颈上，然后满意地徽笑。对自己的软弱说道，这样就好了。

2

好有很多现代社会不允许他实现的妄想，因此他成为了艺术家，多余的冲动都耗尽在制作中，疯狂而凌乱的思绪才不至于伤及他人，对于加诸在那些狂气作品上的赞美，则是不屑一顾。根本没有人真正理解那些东西的台意，这点单从用“新系列诞生”为标题的报道就可以看得出。

他的作品从来主题就设有改变过。

哼，渺小的人类。

“好，你也是人类啊……”在玄关换鞋的人打断了好内心的戏谑，这句话他无论提醒多少次，对方依然会习惯性地对人类这个团体做出不太妥当的评价。

“不是说明天才回来?”新闻中的记者还在影像中大肆赞赏，好按了遥控上的待机电源，最后的画面在一晃而过的人潮里切断。

一点不惊讶刚进门的人是怎样看透他内心所想，这点默契就需要大惊小怪的话，恐怕好还是那句话—渺小的人类。

“本来是这么安排的，不过……”目光落在一桌的狼藉上，不是第一次见到却还是摇头叹息，“不知道是哪里的某人，一个人在家就不会好好吃饭，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我留你在家吃这种东西，应该不是什么值得自满的事。”厨艺再不济也好过上世纪发明的垃圾食品，他是这么认为的。

好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，他总不能说，要是真的多几天看不见人，那么创世纪的东西就要出现了云云。

从另一个角度说，对等的，有的东西好同样不需要语言就能明白：“叶，你看起来心情很好。”

“算是吧。”微微点着头表示认同。

3

不能再有第二次，谎言，他只会饶恕一次。

恶意的，抑或善意的，只要有一个谎言，就会产生无尽的连锁，为了不被识破而说出更多的谎言。

在赶到机场，找到一个人拖着拉杆箱等待的叶的那天。好的心情只能用气急败坏来形容。

可是那人还是和往常一样，仿佛他们下一刻不是要分别而是要共进午餐。叶笑着对他打招呼：“哟。”

气恼地把人拽回家，在路上一言不发的好，满脑子只想了一件事。那就是要把这个不识好歹的笨蛋关起来，拧断手脚也好，用锁裢拴住也好，总之哪里都不能让他去。

麻仓叶，太擅长撒谎了。

完全不同于常人有的紧张心态，这个人不为自己撒谎，所以也不会露出破绽。这是好最讨厌的一点，或者说，又爱又恨，毕竟只有叶，他才会有容忍一而再再而三被欺骗的气量。

“唔……痛……”叶蹙起眉头，被压在沙发上动弹不得不说，还被好一阵撕咬，莫名地有种会被吞吃下肚的错觉。恩，确实是毫不留情地咬下去了，他敢肯定。

好闻声挑眉，口腔里的血腥味没有让他停下来，不需要辩解，他没有询问任何和动机、目的相关的问题，而叶的呼痛意外的让他安心。

叶会伪装出微笑，可以轻易把内心的感情封锁起来以平静示人，但是痛不会。

叶露出的痛苦没有半分虚假，和拒人千里之外的微笑不同，只有在他承认痛的时候，他的所言和感受才是最真实的。

真的想就这么吃尽他的血肉。好这么想。

4

来做个约定吧。

谁都不可以欺骗谁。

不然会被吃掉的。

5

“不要再对我说谎了。”好知道他不是命令，没有底气的强迫更接近请求。

“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，”翻滚，成功把好的胳膊从自己脖子下方拯救出来，再压下去会血液循环不良了，“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说谎?”

一般而言，情侣之间确实容不得谎言，但是依照程度来看，好的厌恶明显超出了正常范畴。

始料未及，好发现自己没有好好地想过这个问题，病态一般的固执，他竟然从来没有考虑过根源。

叶问出这个问题……果然，是他太异常了么?

有点心疼他这样的表情，叶有些后悔，这个问题，他明明清楚好不可能有答案：“那换一个吧，如果我有秘密，好，你觉得是欺骗吗?”

抱紧了怀里的人，好的答案不言而喻。

他不容许叶有任何秘密，再小的秘密，也会让叶离他越来越远。几乎在有记忆之后，好就没有改变过这个想法，丝毫的谎言，都会让他被巨大的不安吞噬。

“抱歉，好，我不能答应你。”叶无奈地靠在好的胸前。

6

文字，绘画，雕塑，同样是艺术，也是可以让人发泄的众多途径中更为普遍的方式。

好的作品引起人们的关注，源于他可以同时兼备三种才能，把相交汇的情感和才华倾泻尽致，虽然暂时还没有人知晓，在他本人的眼中，只是同一种东西换了表现的形式。

摩娑光洁的石膏，和记忆中的人是相同的眉眼。

果然真要吃下去还是不太现实的，何况那样做就再没了见到他的机会，这样的话，用相同血肉铸成的躯体，仍旧能够伴他左右。

只是好永远不明白，为什么叶不肯答应他。

不肯说出那最后一个谎言。

7

来做个约定吧。

谁都不可以欺骗谁。

不然会被吃掉的。

叶笑着，拉起好的手。

指切拳万、嘘ついたら针千本呑ます。

拉钩约定，说谎吞干针。

8

不可以忘记呢，因为你是我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