单箸

俗称逸(棍),YAM
好叶专机,上天入地

Be quiet after turning off lights

有毛病的文,别看别看,我只是在整理旧文,小甜饼党吃了不容易消化的


---  

  1

  

  如果熄灯休息的时间到了,就不要发出声音。

  

  这才是好孩子。

  

  2

  

  “欢迎回家,哥哥。”站在二楼的栏杆边,穿着睡衣的少年露出微笑。抱在怀里的布偶破破烂烂的,和整幢房子的装潢搭配起来有种异样的诡异。

  

  涣散的目光没有焦点,唇边的笑显得冷硬。

  

  “欢迎回家。”机械地重复了这句话,微微低下头,和仍旧站在玄关处的人目光相接。

  

  眼底什么都没有,却仿佛看穿了对方的想法。

  

  “我回来了,叶。”如果叶真的能够读懂他的想法,大概会转身逃走的吧?好拎起手提箱,踏进了这个久违的地方。

  

  脚步在空旷的四方盒子里回响,西沉的日光里拉伸地无限长的影子突然消失,笼罩在阴暗中的老宅有些瘆人。

  

  这就是开始。

  

  3

  

  “老老实实地呆在那里。”好指着凳子,制止了想要到处乱跑的人,“不要一直打赤脚,容易受伤。”

  

  “恩。”睁着大大的眼睛,无意地表露楚无辜的神情,缩了缩脚,乖乖地抱紧了怀里的兔子。

  

  其实就算看不到,也绝对不会在这个家里受伤,他对这个家的每一处棱角,都在熟悉不过。他能够凭借声音知道好打开了橱柜,并拿出了左边最上面的两只碗。

  

  “这个哥哥真凶。”尖细的声音,以及不甚愉快的口气。

  

  “对啊,不过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哦,以前更温柔一点呢。”耳语似的交流,叶无不可惜地感慨,一贯的淡然表情荡然无存,飞扬的眉眼中充满了表现力,仿佛是个经验老道的说书者。

  

  “哼。”随着舌根鼻音产生的叹气溢出喉咙深处,尖细的声音再度响起,更加得寸进尺地批判,“欸~和以前判若两人呢,真是令人绝望。”

  

  仿佛可以身临其境,看到“它”摇头叹气的样子。

  

  “叶,我全部都听到了。”看着抱着布偶自娱自乐的人,好忍不住道出实情。

  

  就是想让你听到呢。

  

  做出“糟糕”表情,却在心底默默地这么说着。

  

  4

  

  对于习惯的环境,他没什么好担心的,只要熟悉了手头上的东西,就能够毫无后顾地作业。就算是面对刀类的高风险物质,使用了数年之后,自然是游刃有余。

  

  例如,他目前在削的苹果,和握在手心的水果刀,在左右手的联动下毫厘不差地使用,连刀片的厚度都烂熟于心的——

  

  “唔……”轻轻地沉吟一声,手指上传来阵阵刺痛,不应该存在的意外发生了。

  

  有些发怔地放下手中的刀,把手移开,以免血渍沾在那只布偶上,一脸茫然。

  

  “小心一点呢,我应该有说过不让你碰这些的?”叶的手被拉起来,创口被湿热的口腔包裹起来,缓解了疼痛。

  

  突然间明白了事出的原因,这个人,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,磨过刀。

  

  黏稠的唾液如同羊水,呵护并治愈血液流出的部位,温柔的舔舐,渐渐加深了力道,很快变成了噬咬。

  

  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,好痛。

  

  “叶,你说,当时为什么要赶我出门,”好紧紧钳住叶的手指,不让他有伺机偷走的机会,“如果不说的话,我就咬断这根手指好不好?”

  

  分不清到底是兄弟间有些过火的玩笑,还是一方正在被认真地威胁。

  

  “我已经忘记了。”

  

  半分动摇都没有显露出来,无法视物的双眼不知道是不是注视着什么,有一种奇怪的错觉,仿佛他正在看着常人看不到的东西。

  

  已经,一点都不记得了呢。

  

  5

  

  “你晚上都睡的这么早?”这个人的作息,与其说规律地过分,还不如说类似于婴儿。

  

  时针走向正西,客厅的立钟敲响九次,叶揉了揉惺忪的眼睛,打着呵欠,但鉴于旁边有好在,并没有提出先回卧室。

  

 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,因为困顿摇摇晃晃的他已经不止一次靠到好的肩上,然后又突然惊醒,继续摇摇晃晃地坐着。

  

  “嗯,妈妈在的时候就睡的很早。”缩在沙发上,罩着睡衣的身子显得特别娇小,怀里抱着那只兔子,迷迷糊糊地应答着好的问话。

  

  “快去睡。”再这么让他呆在这,有种只是在单纯欺负人的感觉,而且还是小学生级别的。

  

  真要欺负这家伙,也应该用别的方式,好不会纠结于这种小事,放出一个指示,目送那人晃晃悠悠地踩着楼梯往自己的房间去了。

  

  走到一半,叶的步子一顿,让好险些以为他是要摔下来了:“哥哥,晚上不要到我房间周围比较好,我很容易醒的。”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,不同于叶口中的“忘了很多事”,好是记得的。

  

  不等好应声,又迈着迟缓的步子向上去了,如同一句浅浅的呓语,连本人都不会记得的梦中之言。

  

  等到叶的房门应声而闭,好进了无人使用的书房,被闲置了十年有余,亦无人打扫,布满尘埃的房间却还能看出当初的整洁。

  

  时至夜半,好从书房里退出,带着莫名的沉默。

  

  午夜的私语在夜阑之中显得突兀,幽幽地自腹地传出的回响,容易让人联系起那些产生于古老语言中的故事。

  

  *

  

  或许在那些故事中,好奇总是致命的,但是在好的身上,这条定律不甚适用,他的自负远胜过魑魅魍魉的威慑。

  

  “呐,你怎么还让他在这里啊?”曾经听到过的声音再一次窜进耳朵,显然是叶在用那只布偶代言时的伪声。

  

  “总不能再让他出去吧。”

  

  “再”啊,果然说不记得是在说谎,一开始就猜到会是这样的好,没有惊讶。他的手段极少强硬,对方可是他的双生弟弟,怎么可能把常用的手段施加到他的身上。

  

  “有什么不好,这又不是第一次,我看他也不怎么喜欢你。”挪揄,蹩脚的挑拨。

  

  要是声音的主人是第三方的话,好大概会让他付出应得的代价了。

  

  “呵呵,在你看来是这样的啊……”

  

  这样的说法还真是微妙,仿佛在坚信着别的想法一般,你到底怎么想?

  

  “有什么不对?”

  

  你真的认为不对么……好突然有些开心,一般人都会猜到他的真实意图吧,他还以为叶不会被曾经的关系蒙蔽。

  

  “没什么。”

  

  不否定,也不肯定。

  

  只是把答案压在心底。

  

  6

  

  这个男人总是怯懦得让人叹气,这样的手段是不行的吧。叶站在远处,看着那人,总是用痴情的视线看着美丽的母亲的人,没有说一句话。

  

  早年便因为家世以及姣好的外貌被人推崇的交际花,即使在生育了两子之后也没有被撼动分毫的雍容华贵,对男人们贪恋的目光习以为常。

  

  叶一直不知道他们的亲生父亲是谁,这也难怪,他们的诞生只是个意外,只是个妨碍母亲房事数月之久的障碍,不懂得爱的女人,在他们降生于世之后依旧不懂如何爱人。

  

  不过,这又有什么关系?

  

  这不妨碍他对母亲的爱。

  

  不过啊,我令人怜爱的母亲,这样下去,总有一天会崩坏的吧?

  

  爱着你的人也好、你筑成的世界也好,全部。

  

  

  7

  

  “你不是早就该知道有这么一天的吗?”被压在身下的人,双手被扣住,好拉扯着他的短发,恶意地用着稍重的力道。

  

  这想就这样掐住他的脖子。可是这样的话,就不会动了吧?

  

  好讨厌尸体的唯一理由,是对方不会对自己做出任何反应。

  

  “看来你没有相信我呢。”伴随着嘴边小小的惊讶词,叶表现出意外的样子,但这绝不是他常有的态度,这种轻浮的口语更像别人。或者说,像好。

  

  都说了忘记了,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呢,真是,令人难过。

  

  “不过你是对的,我确实没有忘记。”虽然已经记不起那样做的动机了,在好记忆中,麻仓叶的性格就是坦诚吧?那他不就应该承认么。

  

  恩,承认好了。

  

  叶侧眼望着离自己只有一尺远,由于束缚无法够到的布偶,看不到,只是单纯地肯定它在那里,忍着笑意。

  

  好好看着吧,我都说过这个好和之前不一样,你还是和最开始一样,老是不相信我,多疑的性格和麻仓好如出一辙。

  

  “你觉得……”钳住叶的下颚,施加的暴力让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扭曲,眉眼间的嘲讽深深地印在了好的心底,让人焦躁不堪的神情,这样撕开他的从容的话一定是件令人兴奋的事,“我继续那天的事怎么样?”

  

  那一天,夏蝉聒噪的午后,门口站着的母亲一脸震惊。

  

  从门外卷进的风有令人作呕的香水味,炎热和烦躁夹杂在这样潮湿的空气里,大概是快要下雨了,明明天气晴朗的可怕。

  

  床上,衣衫半褪,被打断的亲吻。

  

  短发的少年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兄长,发着抖,然后夺门而出,躲在母亲的身后。

  

  吵嚷的呵斥和歇斯底里,让这个夏天更加使人感到了厌烦。

  

  低劣的陷害,却发展到被赶出家门的地步,麻仓好没有做任何挣扎,因为不屑。

  

  “我还会回来看你的哦,我亲爱的弟弟,那时候我再来听你的解释吧。”孓然一身地走出房屋的阴影之前,他留下这句话。

  

  看吧,我回来了呢。

  

  那时候即使这个人半裸着躺在床上,自己都能报以毫无杂质的心情,不过很可惜,他早就做不到这点了。作为契机的事件,让他完全变成了个会对着弟弟发情的变态。

  

  “这都是你的错啊,叶。”从回忆中脱出,才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如同所想,掐住了那纤细的脖颈,放开手,看叶潮红着脸喘息不止,没有半分犹豫地朝着他的脖子咬下去。

  

  

  

  

  8

  

  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他笑着,一点不开心地笑着。

  

  眼前的事物在渐渐地模糊,一日一日地发生变化,眼中的世界在一点一点变得狭隘。

  

  为什么是我们呢?

  

  呐。

  

 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呢,我爱你哦,妈妈。

  

  我也爱好啊,妈妈。

  

  后脑的钝痛一辈子都不会停止吧,我爱你,我爱你们。

  

  即使是刀刃没入颅骨,我还是爱着你们。

  

  9

  

  徒有其表的书房,在好归来之后,才开始变得有模有样,打理清扫过一番,除了书架还过于空旷之外,终于可以说是名副其实了。

  

  开始翻阅着接手这个家之后多出来的事物,财产的转移以及费用的交付,厚厚一叠的单据让好突然觉得,那个死去的轻佻女人,真是有够挥霍。

  

  仔细核查上面的数字,挑了挑眉。难怪有的东西总是搜集不齐全呢,原来如此么。

  

  “啊,是发现了吗?我们有爸爸这件事。”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门外,隔着门,兀的出声。

  

  “我们?是你而已。”好继续翻阅手中厚厚的明细账,迅速地上下浏览着,在得知到新的讯息之后,一切矛盾的地方都可以说得通了。

  

  叶的失明,完全不同于他人,似乎丧失的视觉让他的其余感官敏锐了不止一星半点,什么都看不到的人,似乎却在最初看破了全局。

  

  “他这么说诶,不劝一下好吗?这样的哥哥好让人头痛。”不需要细想,好也知道这是借布偶的口说出来的话。

  

  “不需要吧,这应该叫做——”叶似乎是考虑了一下,在好看不到的地方,下巴放在兔子柔软的头上,对着那扇厚重的门笑容灿烂,“代价。”

  

  他什么都没有说呢,爸爸。

  

  都是好自己发现的,所以我们都没有错,对吧?

  

  叶捏着兔子长长的耳朵,征求着它的同意。

  

  10

  

  “不要!我不要这样!!”台灯被轮起来砸向镜子,碎片散落一地,每一片之中都照映出打扮精致的女人面孔,愤怒和恐慌在她的脸上依然显得那样动人。

  

  站在旁边一声不吭,向周围无规则飞溅的碎片划破了脸,叶安静地想着,没想到女人的力气足以举起那样重量的台灯。

  

  华美的裙摆被勾破,妆容也糊成狰狞的一片花容失色的女人疯了一般地拉扯着头发,在看到叶的刹那转移了发泄对象,指甲扣进少年的脸。

  

  “你一定是在嘲笑我对不对?你一定在嘲笑我!你这个孩子一直都是这样!”女人情绪激动地胡乱抓挠着少年的皮肤,她讨厌这个人的笑,无论谁都会为了这个笑容对他亲切,而自己除了外貌就再也不会听到赞美。

  

  她丑陋地嫉妒着,可是……

  

  “不要嫌弃妈妈好不好……”突然像个小孩一样,趴在叶的胸口上哭泣,泪水流经那些艳丽妆粉,凝成一团的睫毛膏下面是红肿的眼睛,清澈的眼神和她的行为有着巨大的分歧。

  

  “恩。”叶抱着女人,自己已经比她高了,这个女人几曾何时变得这么娇小和脆弱,因为无法治愈的失明渐渐侵蚀而身心崩溃,这并不是她的错。

  

  他确实不懂这样一个高傲的人,在面对医生告知的噩兆会有怎样的心情,还是心疼着。

  

  “妈妈你只是在混乱罢了。”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摸着她的头,轻声安抚着。

  

  “你和好都是我的东西。”任性,带着恶毒的宣示。

  

  不是爱,只是占有。

  

  “……”这,大概办不到呢。

  

  11

  

  就算是这样的惨象,原来也是能美成这样的。

  

  匍匐在地的身体,勾勒出巨型画卷的妖醴色彩,仿佛是为无法再次开口的人缝制了新的羽翼,这么多的血液到底是从哪里涌出的呢?

  

  不由得思考着这样的问题。

  

  据说每个人自杀之前,都会产生强烈的悔意,生存是生物的本能,在濒临死亡的一刻,这样的本能会被激化,进而让心情产生变化。

  

  那么她坠落的时候,有没有来得及后悔呢?

  

  如果有就好了。

  

  至少那样更像个人。

  

  可能选择自杀这条路,就足够像个人了吧,不知道是什么理由驱使她在永别之前放了这种在他的床头,到底是为什么,耐人寻味呢。

  

  它一度失去踪影,这是他们送给那个女人唯一的礼物,记得是学校要求的课题,所以两兄弟难得联手做了这种不合个性的东西——好吧,实际上大部分都是叶一手完成的,同胞兄弟只是在旁边坐着观看。

  

  “是你的错吧,爸爸。”抱着手中的丑陋的玩偶,楼顶上的风缓缓的抚着面庞,阳光和煦,叶,没有贴近危险的栏杆旁目睹她最后的样子。

  

  他已经不需要看这种动作了。

  

  明明都告诫过他这样不行,真是愚蠢到了可爱的地步。

  

  “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好吗……?”软弱的恳求。

  

  一开始就不奢望对方会答应的话,为什么还要寻求意见呢,是对自己抱着期待吗?

  

  你和妈妈一点都不像,却是一样的。

  

  12

  

  “好,你都不怎么回家……”谈论天气的口气,叶趴在书桌上胡乱填着作业的答案,谈话的对方在阅读这间屋子陈腐又难以理解的书籍。

  

  原本就是作为缀饰买回家的精装书籍,内容没有人想要去翻看,仅仅是陈列在书架上的装点,唯一肯体现他们原本价值的就是麻仓好。

  

  曾经谈论过这个话题,他们都是过于厌烦这栋宅子的日日笙箫,躲进的一方禁地,就是这个名不副实的书房。

  

  “恩。”好目不转睛地浏览着陌生国度的文字,在翻过新的一页稍作休整的时候,才淡淡地说出了这样的话,“你也可以不回来。”

  

  “……”

  

  “你的字,越来越难看了。”视线飘过手中的书,侧过头对叶正在进行的写作事业做出中肯的评价。

  

  叶低头对比印象中自己的字,露出还好表情,纵使有异论也不擅长直截了当地反驳,因此不动声色地转换了话题,“你不觉得你看的书比较难看?”

  

  好只是给出了个不屑的眼神,没去理会叶一语双关的冷笑话。

  

  是一语三关呢,好。

  

  现在的你发现不了也没关系。

  

  13

  

  “补偿……吗?”他是疯了吧?

  

  这个男人做出的决定,永远都令人无法理解,更不要说认同。

  

  为了得到母亲的注目,身为医生的他做出了背德的行为,对自己本该照顾有加的主人下了药。

  

  为了留住那人,声称自己可以治愈那双逐渐失明的眼睛,把那个不可一世的女人圈养起来,妄图驯服,在反反复复的病症缓急之中,为什么他没有设想过心爱之人的内心呢?

  

  直到扼杀了她生存的希望,再也没有精力挣扎,解除了所有的压力,瘫倒在冰冷的地面,身体也变得冰冷起来,他才意识到是自己错了吧。

  

  无可救药。

  

  女人将自己的儿子绑在椅子上,然后砍向他的颅骨的时候,就应该认清事实了——是你的错呢,爸爸。

  

  “好啊。”这么回答的自己,也一定是疯了。

  

  叶自嘲地笑着,抚摸着手上的玩偶,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珠,从今以后就是自己的眼睛了。

  

  

  

  14

  

  简单收拾了行装,似乎在很久以前就酝酿好了出走,在结果明晰之后,好用了极短的时间打包好。

  

  “我会回来的。”擦身而过的时候,准备离家的人说着。

  

  种子深深埋下,它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破壳,然后生长,扭曲,变成无法示人的模样。

  

  现在还不是时候。我们,有的是时间。

  

  “我不会见你的。”再也见不到而已,这么说大概会产生误会,可是有着误会说不定还比较好。

  

  见,不,到。

  

  突然想不来这天究竟是什么时日,春天么,为什么有着夏天的烦躁;夏天?属于秋季的逝去与无可奈何又不能释怀;要说是秋天,却觉得冷;那冬天如何……手心的微汗却在这个湿热的环境显得异常。

  

  如果说那个女人是他们母亲的证明,就是他们有着极其相似的一点,占有欲。

  

  如果这样说的话,就算好要把他当做一个污点忘却,最终还是会回来呢,他的哥哥就是那样的性格。

  

  不回来的话,大概他会死的吧,像兔子那样,寂寞而死。

  

  所以快点回来吧,等到一切结束过后,快点回来。

  

  就算我无法用自己的眼睛见到你,你也必须回来。我在这个牢笼里等着,直到你厌倦了自由。

  

  

  

  15

  

  

  “他离开过你,所以一定会再离开你的。”过去造成了现在,现在延续至将来,没有什么会改变,谁都无法打破现在的僵局。

  

  “不一定吧?”嬉戏,拉动怀中兔子的耳朵,卷起来又放开,如此反复。

  

  叶盘着腿坐在椅子上,面前没有接通电源的屏幕里有他的身影,房间里放着无意义的食物也大概是出去对习惯的遵从,简而言之就是无所谓时局的变化——维持最初有的模式,是他最喜欢的状态。

  

  “不!”几乎是惊声尖叫,穿透神经的刺耳噪音让叶狠狠扯了一下兔子的耳朵……并不是故意为之。

  

  “他说不定是回来复仇的,千万不能掉以轻心,离开了那么久的人,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。”

  

  “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。”复仇什么的,不需要强调那么多遍他也是记得的,毕竟这可是事实呢,不管有什么理由,这也好好的是真正的动机。

  

  只是,就算不离开这里,人也是会变的,他们不都是这样吗?

  

  从很早之前就变得面目全非。

  

  “对吧对吧,所以我们快点把他赶出去怎么样?”兴奋地提议,对方总算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的样子,没有再反驳就是进步的最好证明。

  

  飘飘然的口气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,不耐烦地催促对方,希望借此一举完成心中的愿望。急切地期盼叶可以明白自己的用心良苦,一鼓作气地铲除搅乱他们生活的障碍,然后,让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,再度安稳地纳入囊中。

  

  “呵呵,你还是不要说多余的话比较好呢,你只是我的眼睛不是么?”转过玩偶的身子,一人一物面面相觑,表情和温和二字相去甚远。

  

  只是一双眼睛罢了,他不需要有自我思考的脑,那只是多余和出格。

  

  “……”像是被下了禁言令,突然就安静了下来。

  

  而叶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,重新很宝贝地搂住沉默的死物:“这不是责怪你呢——”

  

  “爸爸。”

  

  

  

  

  16

  

  “别人的房间不要随便乱动的话比较好吧?”自顾自地弄出这么大的动静,房间的主人明明还在。

  

  从外面叫了工匠,不由分说地敲敲打打,混了水泥缝缝补补,这已经超出了失礼的范畴了。

  

  “这个家有我的东西吧?虽然那个女人留下东西,现在的我只能拥有四分之一,但是很快就是全部了。”

  

  物,和人,一样。

  

  哎呀,已经发现了?在门口躲避扬尘,下意识地远离战场,只是在听到好这句发言,才微微凑得近了点。

  

  “我还以为那东西你不会离身的。”高姿态的嘲笑,不过就事实而言,抱着玩偶的男生确实算的上良好的嘲讽对象。特别是在了解了其中详实之后,哪怕清楚对方这样做有些充分理由,也不禁在言语上暴力相待。

  

  “那个,已经不需要了。”投入烈火的时候,听到的呼救,就如同是它本身的哀鸣。

  

  凄惨的声音消失在熄灭的火光之中,亲手扼杀这个噩梦的心情,应该说非常不错。

  

  “想通了?”一边指挥着工匠将水泥灌入墙面最后的空洞,一边看着缩在门口的叶,扬起眉梢,好环视被施工弄得面目全非的房间。

  

  眼睛瞄向右下侧,在眨眼的瞬间又转回同好硬碰硬的对峙:“你能认同这样的补救吗?”

  

  又是这样……

  

  人类有不少通用的肢体语言,的确,许多时候单单凭借它们不能说明和定论任何事,但是有时候确实是极其有效的捷径,去窥视他人的内心。

  

  好没有放过这个小细节,并且也明白这只是个谎言。

  

  “不能。”叶压根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,又从何谈及补救?好没有多余的眼神和动作,直截了当地抹杀了继续这个玩笑的可能性。

  

  “真可惜。”无所谓地摊开手,穿着睡衣做这样随意的动作,有些微妙的滑稽,不同于哗众取宠的可笑,弥漫了怪异的气氛。

  

  好做出这样的决定,他是不会反对的——他从来不会插手任何事,只是保持着原本的自己,那个谁都不会在意的孩子,就让他成为游荡于这栋房子的幽灵好了。

  

  不会在意对他们下药的父亲,不会阻止疯狂至死的母亲,不会对真正的父亲抱有兴趣。一切都只是相互的,他也只会看着那个和自己异常相似且迥异的人,因为那个人会好好看着他呢。

  

  在好领着人闯入他的房间的时候起,他就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来做出声援了。这毫无疑问是为了自己,无论他人怎么看,叶也认为自己不过是选择了自己最喜欢的路,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。

  

  爸爸,你就在水泥之下安息吧。

  

  再也不用饱受思念妈妈和自责的痛苦,不是很好吗?

  

  没有见到你最后一面有些可惜,还有些话没来的及说——我不是妈妈的代替品,你也不是。

  

  

  女人不能办到的事,男人也不能,麻仓叶不是任何人的东西。或者说并不愿意成为他们二者任何一方的东西,是对病入膏肓的他们的同情罢了。

  

  作为同样不能治愈的同伴。

  

  “我有时候真不觉得你的眼睛瞎了。”会做出“目睹”到了现实,并露出撒谎的纰漏,会让人忍不住怀疑。

  

  “那你可以把我的眼睛取出来,反正我已经不需要了。”

  

  是的,已经不需要了。

  

  烧毁的玩偶残渣中露出摄像机和扩音器的时候,叶说了非常相仿的话。

  

  爸爸,你的眼睛我已经不需要了呢。

  

  

  

  17

  

  想知道?

  

  就那么的……

  

  想要我承认感情最先变质的是自己吗?

  

  好,就算你没有这个意思,对我而言就是这么回事呢。那件事的动力,至少有一半,是真心不希望妈妈那么早回家。

  

  可是你大概不会那么早就去我所愿,我们,可都是足够扭曲,除非狠狠地撕开伪善的皮肉,否则你大概打算一辈子都拿我当家人?

  

  这个家早就在你不回来的时候崩毁了,这里没有家人,大家都不正常,所以我也一样——自然你也是。

  

  “你不离开的话,会和我落得一般下场。”冠冕堂皇的幌子,不过十分好用,如果不细想,应该就会对叶的辩解表示认同了。

  

  忍辱负重,为了维持家族表面的和平,什么都默默忍耐的少年,惹人怜爱地隐藏心底的秘密。最终却天不遂人愿,家道在一个女人的自杀下还是衰败了。

  

  如此一波三折的剧本,怀着纯粹心思的少年要博得观众的热烈掌声和一把热泪,才能体现出它的价值。

  

  “也就是说,你宁愿让我的眼睛也瞎了,还是不愿意揭穿那个男人?”看戏的只有麻仓好,所以既没有掌声,也没有热泪,反而是一针见血的讽刺。

  

  这么快就被反驳了……还真是令人开心。

  

  “那要我说什么好?”干脆耍起了无赖,砧板上的鱼肉,任人宰割才是常理,拼命挣扎没有效用的话,索性就找个舒服的姿势,横竖一死罢了。

  

  要是说出来让对方索然无味,还不如保持现状,被自己的背叛深深牵引了多年,叶享用着这份执着,已经十分沉醉。要是被认为恶心,才会真的受到打击。

  

  琢磨不透的浓烈感情,会让人上瘾,好摊开手中的表单:“他还在。”虽然这个人的存在已经被抹消,但是只要稍微在乎一下电费和细小金额的挪用就会知道,这栋房子,还隐藏了第三者。

  

  稍微使用一点手段,就可以合法继承这个家的财产,要清理这点数据,当然不在话下。

  

  “你准备怎么办?”没有半点否认的意思。

  

  在好看来,这个人似乎在期待自己做出冷酷的判断。失去神采的眼睛里,透出的狂乱,足以让任何人轻易陷落。残酷而美丽的花。

  

  “如你所愿。”

  

  18

  

  和那个时候是一样的。

  

  “你这样的话,我怎么抱住你?”撒娇的口气之下,他嘻嘻地笑着,宽大的睡袍笼着纤细的肢体,浅色的布料偷着微光。

  

  趁着好由于惊讶产生的松懈,叶伸手环住好的脖颈,温顺得和小猫一样,柔软的短发蹭在好的下巴上,有着特殊的香料气息。

  

  莞尔,只有好知道这只难以驯服的猫科动物绝非善类,像个真正的猎手那样,无时无刻都在窥视着猎物。如果稍微不注意,自己的喉咙大概就会被咬断。

  

  有的人会将性欲的一部分化为食欲,这点不假,他们都有不同程度上撕咬吞噬对方身体的本能。占有欲已经超脱了情绪可控制的范畴,化成更加直白粗暴的原始形态。

  

  而叶只是不假思索地一把握住先前还无法触及的玩偶,仿佛事先就对其所在位置了如指掌,准确无误地翻转了它,面朝下,用奇异的姿势伏趴着。

  

  非礼勿视。

  

  不需要再有眼睛了呢。

  

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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